魏官仪

意思是我大三过的比高三还忙,臣有心无力啊……(司马懿语气)(拍地板)(被张春华打)

【2023苏靖新春25h||18:00】扑火

      梅长苏被皇帝征辟入朝并借口谈论政务软禁宫中if

  

  才盼小楼见归雁,却别秋月北风中。

 

      萧景琰自梅长苏被软禁宫中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,他将翻案的事宜理了一遍又一遍,甚至瞒着梅长苏计划要起兵宫城。他每次见到梅长苏,梅长苏都叫他不要着急,说来日方长,翻案的事可以慢慢谋划。梅长苏讲自己不过是人质,表面上又是明旨征辟入朝的江湖名士,轻易不会死在宫里,反倒是怕操之过急。只有一次,是他将莅阳长公主到东宫送手书一事告知梅长苏,梅长苏听后低头良久,捻着袖口仿佛要说什么,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。那天梅长苏沉默异常,两人不欢而散。

      其实萧景琰是明白的,要依梅长苏自己的意思,此时是翻案的最佳时机,便是拼上性命也要为赤焰军挣上一纸清白的,可是他怎么舍得。不仅是他,便是黎纲甄平也不能答应。可这于梅长苏,无疑意味着在最后关头自己成为了翻案的变数,心中愧疚煎熬,可想而知。萧景琰不愿他多思伤身,又气他一味自轻自苦,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慰,只盼着当真能如他所说般来日方长,择机翻案,尘埃落定之后,也好让梅长苏放自己一条生路。

 

      只可惜好景不长。不出几日,便有周边五国同时进犯,一时间朝野动荡,人心惶惶。萧景琰欲要亲征,却被皇帝召去。皇帝给了他一卷诏书和一杯毒酒,叫他选。他先是不可置信,没想到皇帝竟然昏庸至此,又突然想明白这酒不是给他准备的,而是给梅长苏的。萧景琰在心里冷笑,想必是皇帝觉得控制不住一位拿着兵符的监国太子,从而拷问起人心道义来了。倘若他选了毒酒,从此皇权更替,天高任鸟飞,有情有义的萧景琰也自此死了;倘若他不愿放弃情义,那势必要答应诏书里皇帝的条件。这并不是什么需要考虑的事,萧景琰跪下请父皇赐圣旨,却不料老皇帝笑得阴狠,顾自倒了毒酒,却说圣旨不急,叫他先回府,晚些时候再遣人宣旨。

 

      傍晚时分,梅长苏来了,萧景琰高兴,拉着他上下看看,确定皇帝当真将毒酒倒了,也放下心来。他虽不知道诏书上具体写着什么,却知不过是限制他兵权的事,比如派遣监军之类。现下大敌临头,总不见得要让太子战死沙场。他不欲将毒酒一事说出来惹梅长苏烦心,现下诏书又没有颁下来,便闭口不谈今日进宫的事,只将战报拿来给梅长苏看,又将今日与大臣们讨论的内容讲给梅长苏听。他说几句便顿一顿,以为梅长苏会说什么,会如同年幼时或者苏宅中那般与他讨论,梅长苏却不出声,细看又觉得梅长苏神情颇有些紧张,于是出声问道:“小殊,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一愣,反问道:“我听说你要带兵出征?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被气笑,感情他说了半天,梅长苏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他不由委屈:“我刚刚说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不能去!”梅长苏从椅子上站起来,走到窗边,“现下的京城,远没有到万无一失的地步。皇帝近日疑心渐起,你此去恐怕凶多吉少。”

      “小殊……?”

      “你是监国太子,倘若手握兵权,皇帝如何容得下你。”梅长苏解释,“如今京中尚有两位皇子,献王在献州也不算乖巧,你若出征,难免掣肘。一旦战事了结,你远水难救近火,回京之后恐怕又是翻天覆地一场变化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何尝不知道这些,只是现下不比当时,父皇老迈,皇子稀少,总不至要我马革裹尸。京中变化尚可慢慢筹谋,抵御外敌却实在刻不容缓。”萧景琰缓和了口气,“现在朝中无将,若是我不出征,恐怕危在旦夕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实在是不想等了,我已经等了十三年,谁知道这一次又要等多久?眼看赤焰翻案只在旦夕,却偏偏要进行一次最不可控的赌博。”梅长苏话锋一转,“所以你不要去,我去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吃了一惊:“你去?战场在北方,现下又是入冬的时节,你去年冬天便常常三五日的抱病,一咳嗽便是一整夜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景琰,你不要害怕。我是去杀敌,并非是去送死,如果不是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,我又怎会提出这样的想法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打断他的话:“你总是这样讲,进悬镜司之前你也说你准备万全,结果一回来就昏了三四天。你这次又这样说,却教我如何信你?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被他一噎,只得以退为进:“我要说完全不伤一点身体你自然不信,去北境难免要生几场病,不过完完整整的回来倒是不难的。回来之后我便日日调养,总能养的好些。”

      “生几场病?”萧景琰瞪眼看着梅长苏:“战场凶险,时刻都要留神,便是生病也不得歇息,你的病几时能好?”

      “我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知道你可以!打仗作战对你赤焰少帅来说当然不在话下。”萧景琰走到梅长苏对面:“可是为什么?为什么你一定要拿自己身体去冒险,你明知道我去也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只是不想等了,我是怕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你不是怕!你明知皇帝年迈,除非我出师不利战死沙场,否则绝不可能另立太子。无论他怎样兴风作浪,至多半年时间,我便可以重整朝堂。你说你不想等这半年时间,我竟不知道你几时这般沉不住气了。难道是此次战乱有什么我没有想到的特殊地方,或者说你不是不想等,你是不能等。”想到这里萧景琰猛地抓住梅长苏的手腕:“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?你每次都说好些了,可我从来没见你好过。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被他抓得疼,可又理亏,于是任由他抓着。他有些难以启齿,一抬眼看到萧景琰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心和害怕,赶忙说道:“不是的,我只是,有些想上战场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无奈:“小殊,你想上战场,何必急于一时。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正襟危坐:“我并非敷衍你,这确实是一个原因。我说我不想等,不是我心智不坚等不过半载,也不是我的身体即将灯枯油尽。只是你要先答应我,不要着急,听我把话讲完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自然听你的。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从袖中拿出一副卷轴放在桌上,卷轴上的祥龙纹样刺得萧景琰眼睛生疼。“诏书?你从哪里来的?是皇帝叫你宣旨?”他拿起诏书要看,被梅长苏一把抢过。“原来你是来宣旨。”

      “景琰!”梅长苏赶忙将作势要往下跪的萧景琰扶起来,“陛下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什么?”萧景琰一惊,“什么时候的事,他对你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  “也就是几天前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怎么不跟我说?”萧景琰顿了顿,“你怕我造反?”

      “我只是不愿你担心。陛下知道我是林殊,又怎么敢轻易杀我,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,既除掉我,又控制了你才可能动手,这时机一时半会哪里找得到,何必说出来白白叫你担心。”

      “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时机……对,对,你是不能一个人呆在这帝都了。可是你也没必要去边境啊,你现在就走,我能将你送出去的。你相信我,我能打赢,我也能翻案,用不了多久,至多一两年,你就能堂堂正正的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笑道:“你将我送走,岂非触了陛下逆鳞?到时候境况只怕比现下凶险百倍。我隐姓埋名这么多年,早已不是当年的林殊性情了,东躲西藏的日子也并非没有过,只是边关告急,我怎能为一己私欲弃家国大事于不顾?所以我先前说我想去。倘若你是我,也一定要出征的。你现在不让我走,无非是担心我的身体。你可以问蔺晨,或者问静姨也好,我没有大碍的。我给你保证,我在战场上绝不逞强,尽力健康回来,我将大夫一齐带去,好不好?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见他罕见地听话,一时间也没了脾气。他也知道林殊一定是要上战场的,若非是身体的缘故,这原本是最好的安排。他上前将梅长苏手中诏书夺下来看,不出意外,确实是任命蒙挚为帅,梅长苏为监军的旨意。萧景琰不免抱怨,明明早拿定了主意,却还要装模做样同他商量,倘若他一开始信了梅长苏不想再等的那些鬼话,岂非连皇帝已经确定梅长苏就是林殊都不知道。想到此处他不由开口:“小殊,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鲁莽冲动,难以成事?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赶忙摇头:“怎么会?”

      “那你为何有什么事从来都不告诉我?”萧景琰问,“你不告诉我,我反而不知全貌,容易出错。你跟我讲,我都理解的。我知道你想要最看重皇长兄和赤焰的一片忠心烈胆,不会造反。我也知道你想要彻彻底底的清白,不愿世人将梅长苏与林殊联系在一起,也不愿在没有实实在在的功绩之前我表现地过于看重你。我常常想,论起鲁莽,我总比蒙挚好些,可是你连蒙挚也告诉,或许并不是嫌我鲁莽的。那你便是怕我忧心,可是比起忧心,我更害怕我不了解你,或者说自以为了解你,结果却因此酿成大祸。我们小的时候,有祸一起闯,有事一起抗,从来也不觉谁欠了谁,谁拖累了谁。我记得你有一次受伤,深可见骨,箭上还淬着毒,大夫都忧心你,你却要我来照顾你,变着法的使唤我,还总是装死吓我哭,然后好笑话我。怎么到了现在,反而愈发生分起来。你想想,你若是当时将我拒之门外,日日遣人与我说好了些,或是硬撑着应付我,结果病情始终不见好,我岂不是更加忧心?小殊,我好不容易等你回来,你总不能样样瞒我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说完,抬头向梅长苏看去,却见梅长苏偏着脸,脖子上青筋清晰可见,胸脯也跟着起伏,似乎正在强忍着不要哭出来。萧景琰以为自己话说的重了,或是提到往日情形惹梅长苏伤怀,暗自懊恼但又确实不愿再被梅长苏瞒着,忙前去安慰:“小殊,我说这些,只是想多为你分担一些罢了。现在的我不是两年前的萧景琰了,我自认沉稳了许多,很多事你大可托付给我,有人分担些总好过你一人劳心劳神。”他看到梅长苏两眼忽然一闭,几乎就要落泪,吓得连忙闭了嘴,只又坐的近些给梅长苏抚背,另一手正要拉梅长苏的手,却被梅长苏一把抓住,握得竟有些疼。

      梅长苏有些哽咽:“景琰,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半抱着他,愈发觉得梅长苏瘦的可怜。“过去的都过去了,我们都不想了。只是你不能再瞒我了,你马上就要出征,这一别恐怕三个多月见不到你,我们总要说些开心的。”他看见梅长苏脸色依旧不好,似乎还有些紧张,便道:“你若是还有什么瞒着我,都在今晚说了,我便不生气,往后可就不行了。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强笑道:“你当真要听?我怕你生气,可都要在今晚说了。比如前夜皇帝叫我抄书,熬了大半宿,昨日起便有些头晕,吃了一粒药才好。这些事都说,万一说到明日都说不完,你不会要生气了罢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听梅长苏插科打诨,心情也好了些。他笑着岔开话题:“你跟我来,我给你看一样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“什么东西?”

       萧景琰在前面带路,梅长苏在后面慢慢跟着,来到东宫的书房。他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盒子,递给梅长苏。

      “打开看看。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打开盒子,是一颗浑圆的珍珠,足有鸽子蛋大小,光泽饱满,一看就是被小心珍藏着的。梅长苏将珍珠拿出来,放在手里转着圈抚摸。

      “我曾说要拿这珠子作弹珠玩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只捡了一个,要我怎么玩?”

      “你是说要用这珠子打鸟。”

      “那你也该再做个弹弓给我。”

      “林少帅什么时候用过别人做的弹弓了?”

      “景琰又不是别人。”

      “那我现在给你做一个补上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在东宫找了棵树砍了一节,用刀削着,做了个弹弓。许久不做,手都有些生了。他将弹弓递给梅长苏,梅长苏接过,将珍珠放上去,对准旁边一个果子就要松手。临了又舍不得,将珍珠取下来揣在怀里,捡了一颗石子放上去。石子将果子打下来,被萧景琰接住,擦了擦要递给梅长苏吃。梅长苏撇过脸:“挨了石子的。”萧景琰闻言大笑,笑他这毛病多少年也改不了。梅长苏气不过,又接连打下来好些,都要萧景琰吃了,直吃的他连连讨饶,方觉得舒心。

 

      次日萧景琰早起上朝,梅长苏还在睡,萧景琰轻手轻脚,不愿惊醒他。其实就是生死未卜,萧景琰想,便是再弓马谙熟的将军上战场都不一定能保证全身而退,何况是现在的梅长苏。他应付完早朝便急着要往回走,半路上却被静贵妃身边的侍女拦下,想来是母妃也得到了消息,要来问他。萧景琰苦笑,其实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他去了,只是他一看梅长苏的眼睛,就说不出反对的话。梅长苏是鹰,即使年寿难永,即使病骨离支,他也仍是鹰,鹰是不能被圈养在笼中的,再不舍也要放手。萧景琰走进芷萝宫便想哭,静妃见状,忙让左右侍女退下,她轻轻摸着萧景琰的头,任由萧景琰的泪水滴在她的裙摆上。

      “我不敢在他面前哭,我怕他看了更难受,还要反过来安慰我。”萧景琰哭着说,“母妃,您告我句实话,小殊的身体,当真可以上战场吗?”

      静妃说不出话,萧景琰见状更是着急:“母妃?”

      静妃长叹一口气:“刀箭无眼,又岂是我能说了算的。”她见萧景琰更加悲伤,忙补充道:“他身边有好大夫。”

      “他身边一直有好大夫,可他的身体却也从来没好上半分。”萧景琰突然想到什么,猛地抬头看向静妃:“他会回来的吧,他还没有看到翻案,他怎么会轻易地赴死呢?他向来将皇长兄和赤焰中人地清白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,他总要见一见他十三年心血换来的成果的吧。”

      静妃有些迟疑:“你说……翻案?”

      “是啊!他自己也说,这场战乱之后,局势恐怕又要变化。父皇虽老,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,这么多种变故,他,他一向是要都看着的。”

      静妃看向萧景琰眼底,只见他颇为认真,不禁也要落泪。她勉强稳住心绪,正色道:“有件事,我想你应当知道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稳了稳心绪: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  “昨天下午,高公公给我送来了这个。嘱咐我大军出征后方能打开。”静妃拿出一个木盒。“我本不解这是何意,又念是高公公叮嘱,虽不会有害我之心,却也必有一番用意。今日得知小殊作为监军,我便知道,这必与小殊相关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怔怔不出声,静妃接着说:“我已经仔细查看过了,这木盒并无机关,开与不开只在一念之间。”她拉过萧景琰的手,将木盒放在他手中。“这全在你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将木盒拿起来仔细端详:“我实在想不出,若是一定要大军出征后才能看,为何要现在交给母亲。若是早看晚看其实并无所谓,高公公又为何会特意嘱咐一句。”他又问:“高公公可有说过这木盒一定要放在母亲这里?”

      “不曾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想这既然与小殊相关,总要让他知道一二,不如就由他定夺,母亲看可好?”

      静妃一愣,她叹了口气说道:“这样,也好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将盒子装起来,便拜别了静妃。他从芷萝宫出来,径直回了东宫,梅长苏和蒙挚正在偏厅谈论出征的事宜。他心里拿不准,要将木盒的事讲给梅长苏听,可又不愿把蒙挚牵扯进来,还不好打断他们说正事,于是在一旁坐立不安。梅长苏看出他有事,遂将蒙挚打发了,柔声问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将木盒拿出来:“昨日,高公公将这木盒亲自送到了母妃手上,并嘱咐大军出征后方能打开。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好像有些吃惊:“这是皇上吩咐的?”

      “不是,是他自己说的。”

      “那这盒子可是皇上赐的?”

      “是也不是。高公公只说,叫母亲保管好。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思索片刻说道:“你记不记得,我们与夏江殿前对峙那次,高公公曾传话说,我不可入宫?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点点头,梅长苏接着说:“俗话说,伴君如伴虎。高公公在咱们这位皇帝身边这么多年,不可谓不精明。他向来会审时度势,又小心谨慎,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样一句话。他认为我出征后才能打开盒子,便一定有他的道理,我们不妨便听一听,总归没有坏处。”梅长苏将盒子举起给萧景琰看:“这盒子精致,想必是御赐之物。皇帝赐给嫔妃的东西,他却不让打开,是担了天大的风险的。只是这一点,便可以信他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反驳道:“陛下前几日识破你身份,昨日遣你上战场,昨晚又送了盒子给母妃。这桩桩件件,实在难以不关联在一起。我和母妃都觉得,这盒子与你有关,实在放心不下,又不敢轻易打开,所以来问问你。”

      “倘若真要对我不利,也应该是尽早看了才好,哪里有人走茶凉才开始准备的道理?”梅长苏安慰他,“我只是做监军,不会上战场,也是我自己想去,你不用太担心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见梅长苏一点不着急,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,仿佛是知道木盒里的内容一般平静,不由有些疑惑。不过他见惯了梅长苏的运筹帷幄,倒也不觉得太过奇怪。他将木盒放入书房的暗格里,便投身到无穷无尽的奏折当中,梅长苏趁此机会回了趟苏宅,也要为出征做些准备。

 

      是夜,萧景琰本来已经睡了,却突然惊醒了过来。像是在做梦,梦中梅长苏没有被皇帝识破身份,没有被软禁在皇宫中,他们的翻案之路走的一切顺利。一封谢玉亲笔手书揭开了尘封多年的惊天冤案,一场生辰之宴是他们精心策划的翻案起点。就在他以为一切就要尘埃落定之时,边境五国同时来犯,梅长苏披挂上阵,最终葬身梅岭,天地为墓。萧景琰止不住的心慌,太真实了,梦里好些场景都和现在的一模一样,他仿佛看到他将好不容易立起来的林殊牌位盖上红布,转了个身就又要将它摘下。红布落下,一颗珍珠端端正正地放在牌位前,与他昨日里拿给梅长苏的那颗别无二致。萧景琰大口喘着气,出了一身冷汗。不行,他忍不住,梦里的梅长苏战死了,谁知道现实中的梅长苏会怎么样,他想起从母妃处拿来的那个木盒,一想到可能与梅长苏的安危相关他就放心不下。萧景琰匆匆批了件衣服,跑到书房,将木盒拿出,一把打开,只见里面是一卷诏书。他将诏书展开,里面写道:

      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

      北境军监军梅长苏,天姿才藻,博闻强识。文士之身,统帅三军,艰无不克,战无不胜,卒于沙场,朕心甚痛。朕尝与监军对策,其惟愿天下安康,海晏河清,此国士之风。今莅阳长公主所奏,令人惊骇,朕愿遵监军遗愿,准诸卿所请,重审赤焰之案。

      钦此

      萧景琰将诏书看了一遍又一遍,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皇帝怎么写得出这样一副诏书来?他瞧了又瞧,仔细辨别了玉玺的痕迹与字迹,却是越看心越凉,这当真是皇帝亲笔写下的一封诏书!他觉得自己不认识字,梅长苏明明没死,也没有人向皇上提过,这些是怎么写出来的?还有莅阳长公主,皇帝又是怎么知道莅阳长公主,这不应该!难道是有什么人首鼠两端向皇帝告密?可是既然是告密皇帝又为什么会下旨重审赤焰之案……这些疑问堆在萧景琰脑子里,他想不明白。他将诏书拿起来,也顾不得此时梅长苏已经安寝,他一定要弄个明白。谁知他刚打开书房的门,便看见梅长苏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外,他顾不得惊讶,一把将梅长苏扯了进来:

      “小殊,你快看看,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用力抓过卷轴,将明黄样式的诏书攥得打皱。他将诏书放进木盒里面,用力盖上盖子,乓得发出一声巨响。他用两手紧紧按住盖子,像是怕木盒自动打开一般。

      “都叫你不要看!”

      “小殊?”萧景琰不可置信,“你早就知道?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不说话,萧景琰一时也说不出话。“我自愿的”,“我会回来”,“你不用太担心”,“让我去”……仿佛有千百个梅长苏在对着他的耳朵不住地讲这些话,他脑子里嗡嗡直响。他又想起来昨晚他央求梅长苏不再瞒着他,梅长苏自始至终只说了对不起,却没有答应过。他心如刀绞,一时间思考不了,只是机械地问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  “我的时间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你不要讲!”萧景琰大喊,他似乎预感到了梅长苏要说什么。“你讲了许多,我又怎么知道是真的假的,是哄我的还是骗我的。今天为这个一套说辞,明天为别的就变了模样!”

      “景琰。”梅长苏上前要抱萧景琰,被他躲开。“我从未想故意骗过你。我从来不知道,是说出真相容易,还是讲些假话轻松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讲假话一向是信手拈来。”

      “不是的!”梅长苏否认:“若非实在没有勇气说出真话,我又怎愿意欺骗于你。景琰,我看不得你难过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只看不得我在你眼前难过,你走后我会多难过便不管不顾了,是吗?”萧景琰问道,“你是觉得你不告诉我,你便不会死,我便永远不会知道?或者你觉得,你告诉我,我会不让你走,我会打乱你的计划,叫你不得不放弃一次绝佳的机会。你觉得你去送死,是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,对吗?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闭了闭眼:“我确实是一味逃避,我不敢跟你说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怒极反笑:“你不敢跟我说什么,你不敢告诉我你是谁,你不敢告诉我你能活多久,还是你不敢告诉我你要去送死?”他指着木盒,“我先问你,这是怎么一回事?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嗫嚅一阵,看萧景琰脸色越来越差,最终心一横:“这是我跟陛下换的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瞪着他不说话,梅长苏只得接着说:“外敌当前,本来要你出征是唯一的选择。可是有我在宫中掣肘,翻案之路遥遥无期。所以我想我要出来,我只有出征才能名正言顺的出来,我便向陛下说我就是林殊,我要做监军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连谎话也编不圆了?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低下头,小声道:“我说倘若陛下不准,我便在班师回朝的时候自杀,死在宫里。此时陛下兵权旁落,人质也无,后果可想而知。”

      萧景琰气得半死:“你日日跟我说来日方长,便是这般来日方长,三句话不离赴死。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此时开了头,继续说便容易了很多:“皇帝跟我讲,虽然他现在控制不住你,可他毕竟是皇帝,要在战火纷飞中趁乱将我杀死并不难,林殊是不可能活着的。我说林殊想得明白,而且也志不在此,林殊只要翻案。陛下拿我无法,最终写下了这封诏书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便是非死不可。”

      梅长苏笼着手:“于我而言,翻案就是结局。”他顿了顿:“况且,我本来也活不了多久。”

      “你想让我乖乖听话不要冒进不要造反的时候,就说时间还有,不要着急。不光你说,所有人都这样说,连我母妃也这样说。现在你想让我同意你去送死,便说你本来也要死,早死晚死用什么方式死都没有区别。恐怕我现在不论问谁,他们也都会这样说。你从来只说能控制我照着你的方向做的话,你将我当什么,你翻案之路上的一颗棋子吗?”

      “我没有。”梅长苏不由咳嗽连连。萧景琰有些不忍,但到底生气:“你是觉得只有你想翻案,我便不想,我要是知道了全貌,便一定不讲理,一定会将你的计划全盘打乱。我只想知道,我顾惜你的性命有错吗?想要给赤焰翻案却不在意赤焰少帅的性命,你不觉得有些可笑吗?你梅长苏可以用命换清白,我萧景琰便只能苟且偷生,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为我而死,然后光明正大地踩着他们的尸骨登上皇位,你当我萧景琰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  “景琰,你怎么这样想?”

      “那是什么?”萧景琰苦笑:“我明明可以去,结果让你去,不是苟且偷生是什么?难道我的命便比你的金贵?为什么你一定要我置身事外?最坏无非是鱼死网破,我便不信,搭上一个皇太子,换不来赤焰中人一场清白。”

      “不行!”梅长苏被他的话吓一跳,连忙打断:“你是未来的皇帝,你还要整顿朝堂,清除积弊,扭转我朝数十年来的颓势……”他看到萧景琰的脸色愈发惨淡,自知失言,赶忙走到萧景琰身边将他抱住。“你哪里是苟且偷生,便一定要这样想,你也是忍辱负重。赤焰中人看重清白不假,可他们更想要一个清明坦荡的朝局,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理想。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前半段,后边却全肩负在你的身上,只可惜我注定没有办法陪你走下去。景琰,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  注定不能陪我走下去吗?萧景琰沉默。不重要了,他想,既然梅长苏出征然后战死是板上钉钉的事,那诸如“不要再骗我”、“其实你想做什么,我都会让你去做”、“我不会阻拦你”、“我只是想多了解你”这些话,就都没有必要说了。建立在假想之上的快乐固然不能长久,可维持两三天还是绰绰有余。“你总是这样狠心。”萧景琰慢慢地说:“我就当你是本来也只能陪我三个月。”梅长苏几乎要掉泪。

      “不要哭,你哭什么?我都没有哭。”萧景琰强打起精神,颤抖着手将木盒在书柜中放好。“睡吧,明日你还要早起上朝。”他急于逃离这一切,仿佛不去想,不要看,梅长苏便不必死。于是那晚值夜的宫人都看见,当朝太子从书房中慌慌张张出来,在台阶处绊了一跤,然后匆匆跑进寝殿,只那位文士还在书房里,书房的灯火彻夜未熄。

 

      后来萧景琰常常想,即使没有四国之乱,梅长苏也是要自杀换翻案的。被软禁在皇宫中的梅长苏是翻案的最大阻碍,梅长苏不允许自己成为这样的变数,恐怕是早有了这种想法。他又想起曾有一日梅长苏含蓄地问他翻案进展如何,自己讲万事俱备,只要他一点气运,不知道梅长苏听完是欣慰多些,还是自苦多些。如果说这翻案的漫漫长路上,梅长苏是玉石俱焚,那萧景琰便是飞蛾扑火,不论他如何做,都改变不了梅长苏地狱归来不可久留的命运。

----------END

      本文为萧景琰视角,所以关于梅长苏用死换翻案的谋划描述的不是很清楚,如果我不鸽的话会写一个梅长苏视角进行补充。这里说一个梅长苏视角可能也不会写到的问题。

      高公公将装有第二封诏书的木盒交给静妃时,其实完全不会嘱咐说大军出征后才能看,因为静妃不需要嘱咐,她很冷静,也能猜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,甚至静妃看到圣旨给了自己而不是萧景琰,就能明白梅长苏不想让萧景琰知道的用意。但是,静妃心疼萧景琰,她不忍心萧景琰始终被蒙在鼓里,也不忍心在梅长苏走后才告诉他梅长苏回不来了,可不告诉萧景琰是梅长苏的意思,她左右为难,所以编造了高公公这样一句话,将选择权交给萧景琰。一般来说如果高公公特意叮嘱不能打开,萧景琰肯定不会打开盒子,但是静妃话里话外不断引导萧景琰打开盒子,我想这也算是静妃作为母亲的一点私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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